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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计15276字长篇小说痴情第十章――芜村第十章壹已经进入了四九天,气温开始回升,雪花飘落在水泥地面上,即刻就融化了,和地上的尘土搅和在一起,变成了一滩一滩的泥水。这时,一个不要命的司机开着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街那头横冲直撞过来,街上的行人躲闪不及,裤子上落满了泥点点。路人很气愤地朝远去的汽车司机甩出一句粗话:“你扑的是日你妈去呀!”他似乎并不在乎司机能不能听到,而是为了达到自己心理上的平衡。英莲背着一只很精巧的棕色人造革皮包从医院出来,正好碰到了枪口上,大衣上落了不少污染点,她扭过头去用不满的目光瞅了一眼远去的汽车,又一声不吭,心事重重地朝“梦春酒店”走去。这几天她感觉身体不大舒服,不想吃饭,特别是一走进餐厅,一闻到油腻味儿,或者一看盘子里的炒菜,就发恶心,就想吐。她还没得过这种病,也弄不清是啥原因。昨天田大嫂到酒店来转,她随便向田大嫂叙说了一番。田大嫂问:“你上个月例假是啥时来的”“五号。”“今儿大概是十五号了,你的例假来了没有”“没有。”“你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八成是怀孕了。”“啊!”尽管田大嫂也知道她和张峰的关系,可英莲还是不自觉地羞红了脸。今天早上开了门,她把一切都安排顺当,也没向张峰打招呼,就一个人来到花宁医院。妇科大夫先是问诊,内容和田大嫂昨天问的大致相同,接着是听诊,又让她作了血液、尿的化验,待化验报告出来,她拿给大夫去看时,大夫高兴地说:“你有喜了!”英莲一听,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担忧,她只是神经质地向大夫点点头,道了谢,就离开了诊断室。出了诊断室,英莲细细一想,虽说她已到生育的年龄,在心里想要个孩子,因为那将是她和峰哥爱情的结晶,爱情的见证人,也是维系她和峰哥之间永久爱情的希望所在,可是,就凭她和峰哥之间这种不明不白不伦不类的关系,又怎么敢生呢再过几个月挺着个大肚子,当别人问及孩子的爸爸是谁,在哪儿工作,她又如何回答说到这点,她内心还真有点抱怨峰哥,抱怨峰哥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太懦弱,一味应合着父亲,不敢提出和凤仙离婚。其实,他俩的婚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又何必保留那个空壳呢!回到酒店,英莲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硬撑了一天,她不想在酒店生意正忙活时去打扰峰哥。到了晚上十点多,餐厅已关门了,歌舞大厅还正在营业,英莲把峰哥叫到一边说:“你不忙的话,不要到舞厅去了,我有话对你说。”英莲话还没说完,又恶心得想吐。张峰一看英莲的脸色有点苍白,担心地问:“你咋了,脸色这么白”英莲看了一眼正在餐厅围着桌子吃饭的几个服务员,对张峰说:“这儿说话不方便,咱还是到我宿舍里去吧!”自从张峰当了酒店老板,英莲当了餐厅部经理,张峰和英莲都是单独住一间房。这一来是为了见面方便,二来英莲还兼着出纳,房间里放着保险柜,单独住也是为了安全。英莲和张峰一起来到英莲住的房间里。一进门英莲就猛不防对峰哥说:“我怀孕了!”英莲的声音很轻,张峰的确没听清,他反问道:“你说啥”英莲看着峰哥又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英莲显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而张峰一听却乐得合不拢嘴,他拉着英莲的手在干净整齐铺着一条红方格床单的床沿上坐下,把手按在英莲的肚皮上说:“让我摸摸,看怀的是儿子还是千金”英莲柔情地瞪着张峰一眼,嗔道:“把人家都愁死了,你还有心开玩笑!”张峰满不在乎地说:“这是个大喜事嘛,愁啥哩”英莲真的有点生气了,她说:“你说的轻松,娃不在你肚子里,你当然不操那份心。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人家问你娃他爸是谁,在哪儿工作,我咋向人家回答哩!”张峰笑着说:“你告诉他们就说娃她爸在梦春餐馆上班!”英莲瞪了张峰一眼,很伤感地说:“实在没办法,还是趁早到医院流了算了。”张峰坚决反对道:“不行,说啥也得把儿子生下来。”张峰又搂着英莲的脖子,伏在英莲的耳边说:“你没听人家说未婚先孕生出来的娃最聪明吗说不定咱儿子长大了能当大官哩!”英莲亲昵地推了张峰一下说:“人家和你商量正事哩,你老没个正经的!”张峰说:“你别急,让我想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张峰站起来,吸着烟,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当第二根烟把儿扔在地上时,忽然一拍手说:“有了。”英莲惊奇地望着峰哥问:“啥办法”张峰说:“十天以内,我给你物色个小伙子,让你和他结婚。”英莲一听沉下了脸,说:“你再胡说,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是说正经事儿哩,我给你找个假对象,然后让你和他假结婚,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张峰向英莲叙说着他的奇妙想法。按他的设想,从明天起就开始行动,先在县房管所租一套两居室的单元楼,然后购置上一些简单的家具和锅灶用具,再把新房布置起来,确确实实像个结婚的样子。把这一切都办好后,张峰准备去一趟南塬,找到经常来“梦春酒店”喝酒跳舞和张峰称兄道弟的某公司经理,让他帮忙找一位替身,前提是必须绝对可靠,同时也绝对不让人家白忙乎,事后有重谢。让那个替身来做英莲的名誉对象,和英莲一起去领结婚证,举行结婚仪式。等举行完结婚仪式,他就可以领着报酬走人了,从此一去不复返。这样一来,英莲就有了正儿八经的丈夫,也可以正儿八经地生儿育女,没有人会说三道四的。同时,他俩就算有了一个像样的家,可以真正享受家的温馨和夫妻间的甜美,再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胆了。英莲听了以后说:“你这办法行是行,可结婚证能领下吗咱的户口都不在这儿呀!”张峰嘿嘿一笑说:“我的傻妹妹,有田主任在,甭说找个冒名顶替的,就是不找,你看田主任把结婚证给你弄得来不”英莲觉得其它方面该想的峰哥都想到了,她也再提不出啥疑问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也绽开了笑。她亲昵地扑进峰哥的怀里,喃喃地说:“峰哥,还是你的脑子聪明。”张峰吻着英莲的面颊,开玩笑道:“为了咱们的儿子,我不聪明行吗”这几天酒店的事特别多,他一天到晚屁股都不挨地。早上一起来,便骑着摩托车匆匆忙忙地去菜市、肉食店采购原料,有一段时间他懒得亲自干这事,而让手下的人去干,结果他发现手下人采购回来的原料不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有很大的水分,他没问,但心里清楚,肯定是手下人从中抠了油水。现在的人就是不敢相信,见钱眼开,见色起意,真是不敢相信。他宁愿自己辛苦点,也决不让他人钻空子,把自己当痴熊哄。买原料回来,又要抽空去讨账。由于田主任的关系,来这儿吃饭的大部分都清现款,但也有一些常吃户是记账。现在要账比驴生骡子还难。他到你这儿来吃饭时,为了让你把他招待好,为了让你把钱少算点,为了免费在KTV包厢里唱几首歌,一声一个老板,把你叫得都厌透了,不答应吧,不礼貌,答应吧实在觉得太俗了。可是,当你拿着账单上门去讨账,位置完全就变过来了,你得赔着笑脸一口一个主任、科长、局长、部长地叫,还得未开口先给他递上烟。递上好烟还差不多,递上中低档烟,他非但不接,还要讥讽你几句:“没想到酒店老板还抽这烟!你要那些钱干啥哩!”欠上几百元的账,你得三回五回甚至十回八回地要,他一会儿说这两天账上没钱,再等等;一会儿说财政局已拨出来了,还没到账;一会儿说这两天发工资,发完工资再给你付;一会又说出纳不在,你明天再来……反正每次去都有充足的理由说服你,让你下次再来。从中午十一点开始,来吃饭的人就多了,一桌接着一桌,平时零客并不多,能来的都是方方面面的关系,田主任的关系能占百分之七十,剩下的就是他的关系以及田大嫂的关系,还有田大伯的关系。既然来了,不管是清现款还是记账,来者都是客,都得热情服务,作为酒店的老板,给每桌一人敬一杯酒这是免不了的程序,除非他有啥紧事不在酒店。到了晚上,他又得陪那些非陪不可的要害部门来的头头脑脑去跳舞,去应酬,一陪就到了晚上十一二点。这样折腾一天下来,浑身就像散了架,脚腿好像都不在自己身上长。回到宿舍,有时都懒得洗,一头栽倒在床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贰张谦说父亲病重,请了一星期假回山泉乡了,秀珍一想这正是去灵川县找李玉琴的极好机会。她要找到李玉琴,让李玉琴劝说张谦和自己好,同时,她还要从李玉琴那儿打听李玉琴和张谦之间的一切,因为她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太富有传奇色彩了。她曾多次想当面问张谦这个问题,可她再三逼问,张谦只是支支吾吾地给她编框子,始终没有向她透露李玉琴这个名字。如果她直言问及李玉琴,就等于贼不打自招,暴露了她曾偷看过李玉琴给张谦写的信的事儿。张谦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再理她。下午临下班前,秀珍给杨部长请了个假,说她家里有事,需要两三天时间。杨部长说这两天部里也没太要紧的事,你去办吧。秀珍向杨部长道了谢,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打开抽屉,从日记本里取出抄着李玉琴住址的那张条夹在工作证里,然后把工作证和身份证一起装进自己的提包里,就回了家。晚上睡觉前,秀珍对母亲说:“我明早六点半坐车到灵川去呀,来回得三天。”母亲问:“你去那儿干啥”秀珍撒谎说:“我一个朋友后天结婚,她非要让我去给她当伴娘,不去不行。”母亲说:“天这么冷,你跑啥哩!我就不信她在县上找不下个伴娘”秀珍撒娇道:“我俩的关系好嘛,反正我说啥也得去。”母亲无可奈何地说:“去吧去吧,你这疯女子,谁管得住你呀!不过路上可一定小心点。”秀珍高兴地搂着母亲的脖子,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妈,不过你得给我保守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我去了灵川,包括我爸爸。”母亲微笑着,指着秀珍的鼻子嗔道:“你这疯女子到底耍啥花招”第二天早上,秀珍六点钟起床时,母亲已先起来,还给她打了两个荷包蛋,秀珍匆匆吃了,背着提包就准备去赶车,母亲却叫住了她:“等等,让我送你到车站。”秀珍说:“妈,不用。”母亲说:“天还没大亮,咱居民区到铁道口这一段路又偏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秀珍没再坚持,她觉得让母亲多跑几步路,从客观上说锻炼了身体,呼吸新鲜空气,从主观上说除了母亲的一块心病,不使她太担心,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